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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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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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井花素來是佩服自己朋友的行動力的,即使後來實在發現忙不過來了,到底是把院子裏面幾個打游戲的男生——除了亞久津仁——都喊進廚房幫忙了,但她們一開始的工作效率還是讓櫻井花有點望塵莫及,非常的高效率,似乎早就知道他們冰箱裏面還放這些什麽,以至於看著那一桌子菜的時候,櫻井花那種‘我感覺我也行’的想法蠢蠢欲動。
亞久津仁看得出自己女朋友正常微笑和躍躍欲試的微笑的差別,在試圖讓對方別嘗試的停頓了一下,也沒主動打擊她的積極性。
櫻井花倒是主動跟他報備夢想了:“我感覺我也可以。”
亞久津仁:“……你最好是可以。”
這麽多人坐在一起總離不開一些餐桌話題,而話題繞來繞去也離不開那些感情、經濟、糾紛這些要素,最頂級的餐桌話題是‘因為經濟而產生的感情糾紛’又或者‘因為經濟糾紛而產生的感情’這兩種,倘若沒有,那單純的感情問題也能引起討論性質,可能是因為被小情侶的互動刺激到了,以至於在幾聲莫名其妙的笑聲後,話題總是若有似無地在提到二年二班某個男生和某個女生的糾葛上,在千石清純終於好奇了之後,一場大戲拉開帷幕。
這場戲對嘉田和美他們幾個來說也不是什麽新鮮事了,大概就是一男的早些年對一個女生一見鐘情了,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在學校裏面遇到了。
千石清純在那邊當捧哏:“還有這麽巧的事情?”
嘉田和美咬了口炸蝦,笑著眨了眨眼:“對呢,我們班那個男的還特地把自己的值日和那個女生安排在了一起,就是為了能和女生多相處呢。”
櫻井花:……
千石清純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哦喲,真厲害呢。”
小早田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櫻井花:“那可不是呢,就是那個女生對男生沒什麽想法,和另外一個高年級的男生走得近。”
千石清純:“哦,那還真是不Lucky呢。”
櫻井花發現千石清純說出來的話聽著都像是敷衍,但是語氣和表情顯得感情十分充沛,選一個恰當的平衡,那就是熱情洋溢地在敷衍。
和旁邊看起來都懶得聽的亞久津仁形成鮮明對比。
至於他們班的那群男生,顯然和櫻井花正處於同一個聽得懂但是裝不懂的地步。後者是當事人之一,但是看著朋友們興致勃勃的樣子沒打算掃興,只能假裝無事發生,而他們是完全不知道說什麽索性就當新故事聽了。
畢竟這事他們在群裏面打一點‘哈哈哈’就行了。
聽到這話,嘉田和美毫不留痕跡地翻了個白眼,把蝦尾扔掉,“他活該不走運吧。這男的知道那女生有男朋友的情況下還主動問女生要不要分手和他談,還是當著其他人的面撬墻角的。”
“什麽——你真的要選擇你現在的男朋友嗎這種話?”
千石清純評價:“真的假的,這麽過分的嗎?”
這事單這麽描述出來還挺有講述性的,要不是這個故事的女生名字可以直接替代為‘櫻井花’也毫不影響發展的話,櫻井花倒是真能就著這一桌子菜吃得開開心心。
櫻井花想:怎麽不算呢,關系越好的一個體現就是越喜歡挑事。
千石清純很給面子:“那那個女生是怎麽回答的呢?”
嘉田和美:“那個女生說:哦,那你為什麽不去讓我的男朋友跟我分手呢,說不定我會很難過,然後你就可以來安慰我,這樣我就會選擇你啦。”
櫻井花發誓她當時的語氣肯定沒有嘉田和美這麽起伏有致,她應該是用非常平淡的語氣描述這句話的,所以效果應該也沒有這麽好笑——即使那個時候嘉田和美笑得非常肆無忌憚。
當初拒絕對方的話被重覆了一遍,是小早田先沒繃住笑了出來。這事在群裏面被分享出來的時候除了嘉田和美之外屬她笑得最開心,但她對松下本人沒什麽惡意,純粹恨屋及烏,不至於像是嘉田和美那樣事情發生之後還時不時要惡心一下松下,用那種故意繞著的音調用‘啊呀,我們班長今天要選擇什麽呢~’這種話,但也不妨礙她覺得這個事情奇葩。
後續松下就是很直接地把櫻井花當做陌生人以企圖讓這件事從未發生過,櫻井花樂得自在,本來就是沒什麽接觸的人,也沒有斷絕關系這一說法。嘉田和美倒是直接辱罵說這是什麽人啊喜歡就這樣被拒絕就這樣,當垃圾都屬於不可回收的類型。
櫻井花自己沒什麽想法,聽著對方的話,想了想:我倒是沒感覺到他喜歡我啦,他每次面對我的時所表達出來的東西,並不讓我覺得愉快。
一桌子的人表情各異,對於二年二班以及隔壁班的那位,這事無論聽多少遍都很好笑,那對千石清純來說就是樂子一件了。而櫻井花只能維持著社交禮貌微笑,她發現亞久津仁對這八卦一點興趣都沒,所以繼續假裝不知道。
哎呀,這女生是誰呢,不知道;這男生是誰呢,不知道;這是發生在誰身上的事情呢,不知道。
櫻井花:等著,遲早能讓她找回來。
大概是學弟學妹們提供的故事有趣度實在高,千石清純也願意分享出自己的一個故事,他輕咳了一聲稍微收斂了一點笑意,作出一副回憶的樣子:“不過你這麽說,我倒是記得之前一些好玩的事情呢。”
來而不往非禮也,千石清純道:“我們班倒是有個女孩子跟我說過她喜歡我們班的一個男生,但是那個男生……怎麽說呢,不太喜歡和人接觸。”
這個前提描述一出來,那簡直是驚起‘哇哦’聲一片。
櫻井花這下確定了,千石清純一定聽出來剛剛那個故事的主角是她了,所以才‘精挑細選’了另外一件男主角相當的故事出來。櫻井花大概知道千石清純和亞久津仁從國一就開始同班,要真說起來,亞久津仁之前的事情他知道的確實是最多的。
如同千石清純知道女生是櫻井花一樣,其他人也知道這個不太喜歡和人接觸的是亞久津仁。
櫻井花:這個事他們一定挑得很開心。
自己的八卦索然無味,男友的往事還是有點興趣的。但仔細聽下來也不是什麽好玩的八卦,無非是國一的時候在體育祭上展現出了過人的實力而真實的性格沒有被發現,所以引起了同班女生的少女之心,但是在幾次送早餐無果並且被兇哭了之後,就成為了一件好笑但是不能經常笑的事情。
千石清純向來是護花使者的:“對女孩子的態度很過分啦,那麽可愛的女生,怎麽也不至於弄哭吧。”
櫻井花:確實,不熟的時候都很一視同仁。
比起桌子上其他的人熱切的回應,亞久津仁似乎完全不記得這件事,以至於沒反應過來他是主角,而櫻井花想:你們真的是在很認真地找我們倆的樂子呢。
他們討論得熱火朝天,小情侶反應倒是有點過於平靜了,櫻井花是一向平靜的微笑著,即使不是她的八卦她也是在那邊接緩沖故事的語氣詞和形容詞的工具人,就算是當初班裏面文化祭那個雷雨重現,她也只會明面上哇哦一聲。
而現在她只想裝傻。
至於亞久津仁,他對於吵鬧的容忍度取決於身邊到底有沒有櫻井花,如果櫻井花現在不坐在這裏,可能在話題開始的那一瞬間,他人就不見了。
顯然,比起小情侶旁若無人的對話,他們的攻擊並不是很奏效,號角聲悻悻熄滅,氣氛沈寂了一下。櫻井花準備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說話,可以說一點什麽所謂的‘你們怎麽不說啊,接著說啊,接著講故事啊,幹嘛這麽沈默’這種,但是朋友們的舉動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嘉田和美跟哆啦A夢一樣,拿出了一箱啤酒。
在場除了亞久津仁的其他人:?
小早田:“……你非法偷渡貨品啊這是?”
亞久津仁倒是露出來了稍微有點興趣的表情。
酒這種東西他們平時根本碰不到,別說不販賣給國中生了,高中生都買不到。嘉田和美說這是她上次勸和她表姐夫欠她的人情,正好想著到了這種沒人管的地方,那就徹底沒人管一點,她要的是度數很低的,商家評價為和兌了水差不多。
小早田:“真會有商家這麽說自己的產品……?”
嘉田和美:“我說要喝不醉的。”
催化的東西到位,場面再度被點燃,一人一瓶分好,嘉田和美提議要不要玩一點酒桌游戲,來回不過是什麽真心話大冒險什麽的,被竹內覺得老土之後,一桌子人左思右想楞是沒有想出來什麽其他好玩的。
於是開始真心話大冒險。
這般草率且隨性的決定讓櫻井花覺得是十分符合大家的決定,並且在發現拿了酒就翻臉不認人、完全不打算參與這個游戲的亞久津仁準備出去透透氣時一點都沒阻止。
那句‘別喝醉了’或者‘要不別帶著酒出去吧’的話語在舌尖轉了好幾圈,櫻井花琢磨得換成個什麽合適的語句。但當這個念頭出現的時候她覺得有點好笑,彎了彎眼:“不要在外面喝醉啦。”
亞久津仁前三個字說得有點刻意,音節拖長:“知道了——這東西怎麽可能會喝得醉。”
男朋友並不打算陪著她玩這種東西,但是櫻井花笑得更開心了。
只是對話了這兩句,其他幾位朋友的眼神就略有變化,櫻井花覺得亞久津仁對這種不感興趣也是好事,就憑著這幾位平時的直接程度,現在又喝了兩口酒,那可能就要掀屋頂了。
千石清純倒是沒跟著亞久津仁走,他對櫻井花這幾位同學的印象都挺好的,特別是他們那種隨時會發瘋的精神狀態,對當代年輕人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雖然有幾次接觸,指和其中的一位女孩子吃過兩次飯,且剛剛還和男生們打了游戲,但他到底對這群人了解不多,這種游戲也算是拉近距離的一種方式。
他想的挺簡單的,按照櫻井花會喜歡的男生類型推斷,她的朋友斷然也是比較超出常理規矩的類型,剛剛嘉田和美拿出一箱啤酒的時候就可見一斑,但千石清純想得過於簡單了,以至於當第一次的鬼牌落在甚平慎太郎手上,而大王在那位名為竹內的女生手上時,他沒太看懂其他人陡然嚴肅起來的表情。
千石清純端著啤酒,他也是第一次喝這種東西,然後聽到竹內面無表情:“你最喜歡哪位A/V老師。”
千石清純差點把這口啤酒直接嗆出來了。
他料到學弟學妹們斷然不是平凡人,只是沒想到不平凡到了這種地步。
甚平慎太郎被問得直接人傻了,他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這個問題無疑是把他的防線碾碎了。在自己的性/癖/裸/奔和自己出去裸/奔之間徘徊不定,最終支支吾吾地憋出來了個名字。
竹內銳評:“好大眾的審美啊。”
櫻井花:哇,這不但是要人裸/奔還要審判。
甚平慎太郎只喝了一口酒,現在臉直接漲紅了,他非常有表演痕跡地看了一眼小早田,補充解釋:“這東西誰經常看啊。”
竹內:“一大小夥子這個年齡就不行了?”
甚平慎太郎認錯:“對不起,求你別說了。”
好不容易總算是把第一個問題過了,正好開始第二輪的牌局,千石清純先坐不住了,他還是要點前輩的面子的,這會兒笑呵呵得假裝完全沒有被竹內嚇到,說:“我擔心亞久津在外面喝醉了,我去看看啊。”
作為亞久津仁女朋友的櫻井花擡頭:……你確定?
櫻井花:我還沒死呢你就用這種理由?
不是個好借口,畢竟當著人女朋友的面,千石清純又換了一個:“我還記起來上次網球還沒有決出勝負呢,我得去找他補回來,正好消消食。”
第一個逃兵出來了,後續的有逃兵想法的人就直接不裝了。剛剛遭受了人生一重打擊的甚平被中島拖著說他倆也突然間對打網球感興趣了,明天就和籃球教練辭職從此加入網球的大家庭,現在要向兩位前輩討教。
而作為身處隔壁班而接觸不多顯得默契度略差的大河遲疑了一下,在接收到女孩子的視線後,半天憋了句:“我……我去給他們計分。”
櫻井花:……
櫻井花在內心毫無波瀾:哇,大家都好喜歡網球哦。
男孩子跑完了,櫻井花覺得這完全就是被竹內嚇走的。
整張桌子只剩下四個女孩子,幾個人對視了一下,小早田直接笑得有點坐不穩了。場面好像更自在了,嘉田和美換了個位置挪到櫻井花身邊,她想了想,問:“我們剛剛那麽開玩笑你會不會不開心啊?”
櫻井花:這都開完了才來問這個?怎麽不算是一種先斬後奏呢。
但櫻井花確實是不咋在意的,她完全是個幫親不幫理的人,和人好的時候被怎麽對待都不覺得冒犯,於是她跟從本心的搖了搖頭,聽到竹內道:“櫻井有不開心的時候嗎?”
櫻井花自己想了想,確實挺少的,即使有,大多數時候她也不會明確表達出來。
嘉田和美琢磨了一下,還真是這回事,就算是她記憶最深刻的櫻井花打架,她打完出來還能反過來安慰她。於是她換了一種問法:“那說起來,你談戀愛之後你們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嗎?”
櫻井花仔細想了想,夾了一筷子芥末章魚,咀嚼:“其實真沒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確實沒有。唯一硬要說的話是山吹和青學的那場比賽,可能是要強的自尊心作祟,又或者是其他人把‘亞久津仁絕對不想再櫻井花面前輸掉這場比賽’這種debuff渲染得太強烈了,在亞久津仁輸掉比賽決定不再打網球之後,他沒有理站在球場外的櫻井花。
也不算是沒有理吧,就是很和她對視了一下,在欲言又止的狀態下到底什麽都沒有說,自顧自地走掉了。其他幾個人一致認為他可能需要自己靜靜,櫻井花沒允許,她當時腦子裏面想著‘怎麽能這麽無視女朋友呢!’然後就跟過去了。
但其實當時她不開心也不是因為亞久津仁這個反應,她更多的不開心是來源於亞久津仁輸掉了比賽。她覺得他當時是需要這場勝利的,或者是她需要這場勝利,以至於在看到亞久津仁並不開心的表情時,也沒辦法維持一個明朗的笑容。
嘉田和美不太相信:“真的一件都沒有嗎?你們平時都是住在一起的唉,我總是能聽我堂姐說住到一起後吵架的次數與日俱增。”
櫻井花停頓了一下:“……能吵什麽呢?”
櫻井花是認真發問,她仔細地回想了一遍,確實沒想到有什麽能吵架的。
嘉田和美和她掰扯:“例如下班了回家不做家務,就知道躺在沙發上裝死,不會幫忙做飯也不會主動洗碗。”
櫻井花:那我還是會主動幫忙洗碗的!而且是仁不讓我做飯。
見櫻井花神色未變,嘉田和美繼續道:“然後好不容易到周末就和朋友出去聚餐,不給他打電話他能喝到半夜才回來。”
櫻井花默默地把桌子上的啤酒推遠了點,她只抿了一小口,嫌太難喝了就沒動了,也不算只顧著和朋友喝酒聊天,然後不理男朋友。
嘉田和美思索了一下,最後道:“然後還覺得堂姐管得太多了,吸煙喝酒熬夜都要管,簡直是在限制人身自由,堂姐覺得我要是不愛你我才不關心你呢,然後姐夫就覺得你愛我就不能逼得我這麽窒息……雖然他們倆好的時候挺好的,但是吵起來也是挺嚇人的。”
櫻井花覺得嘉田和美在她堂姐的感情故事熏陶下居然還想談戀愛,那真是太樂觀了。
櫻井花不好評價別人的感情,於是客觀回覆:“每個人都有自己相處的感情模式嘛。”她其實也稍微明白了一點心理醫生跟她說的,什麽叫做等你遇上了健康的關系你自己就能知道。
竹內淡淡地接話:“你確實好像從來不管亞久津前輩的事情。”
櫻井花:……
櫻井花:這怎麽說得她好像是什麽壞女人一樣,男朋友為她勞心勞力,她躺平了什麽都不管。
櫻井花決定把問題拋給其他人,“你覺得他有哪些事情是需要我管的呢?”
在這裏嘉田和美和櫻井花的關系最熟,這個很理所當然地輪到她來簡單描述。大概是看著還在熱戀期,沒那麽好直接當著櫻井花的面說她男朋友的壞話,嘉田和美謹慎用詞:“大概是抽煙打架之類的?”
真要從好學生的行為規範來說,亞久津仁染發、打架、逃學,這些完全屬於不良學生才會做的事情,聽起來確實需要“管理”。但比起這些,在櫻井花視角看到的是發型挺適合他、身體素質挺好、不聽課還能滿績點這些。
這種東西在其他人的眼裏可以統稱為濾鏡。
櫻井花:“感覺沒有必要呢。”
儼然要發展為老夫老妻且自由度極高的小情侶和在場人心裏大眾的認知不太一樣,櫻井花以為這個話題要結束了,但她聽到竹內又問了一句:“你覺得你和亞久津前輩,誰更喜歡對方?”
櫻井花有些驚愕,人不會無緣無故提出來一個問題,就例如嘉田和美她們不會開她和千石清純的玩笑。短暫地猶豫了一下,櫻井花表達出了一個她覺得最有概率的可能性,她反問:“你是覺得,我看起來沒有像他喜歡我那樣喜歡他?”
竹內皺眉的動作讓櫻井花反應過來她是誤會了什麽,她解釋道:“沒有。只是因為你一直在跟我們說亞久津前輩的好,我們也只能知道這些。”
竹內:“我換一種方式問,你知道你男朋友喜歡你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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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內的這個問題在接下來幾天就像是小林令子那個‘你對你的未來好奇嗎’一樣有著詭異的魔力,讓櫻井花總是時不時能想起這個問題。解決這個問題的方式很簡單,其實直接問亞久津仁就行了,但憑借著櫻井花對自己男朋友的理解,必然得不到什麽準確的回答,說不定還會被回懟幾句‘你在想什麽’。
村子裏面的山神祭規模並不大,看起來像是什麽小規模的夏日慶典,吃喝玩樂起來倒也算是還可以,只是嘉田和美有點意猶未盡,想約著後面的煙火大會再出來一趟。櫻井花對此倒是沒什麽想法,因為她腦子裏面就只剩下櫻井浩司的事情了。
她雖然很擅長把事情拋之腦後先快樂當下的再說,但櫻井浩司顯然不在能被拋之腦後的那個選擇裏面。
山神祭最令人記憶深刻的可能就是夜晚舉起火把時,那漫山遍野的星星點點,和林子的螢火蟲一般閃耀奪目,竹內兩眼發光,瘋狂拍攝,途中還可能拍了不少人的照片,但也說不準,在櫻井花察覺到拍照的聲響時,她的鏡頭已經對準下一個東西了。
櫻井花問竹內:“你以後要當攝影師嗎?”
竹內回答:“我什麽都不當,這樣我以後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了。”
除了山神祭之外,比較好笑的可能就是甚平慎太郎了,可能是受到了小情侶不動聲色秀恩愛的刺激,他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單純感。也大概是從心底裏相信櫻井花的朋友小林令子能夠溝通神明知曉未來——櫻井花覺得她可能真的要向神明沖業績,才會挨個問了一遍他們對不對未來感興趣——買了一堆神鬼莫測的道具,顯然是打算看看自己的紅鸞星能不能動準了,好好地勘測一下自己的未來。
這陣仗小林令子也沒見過,這個業績她有點不想拿了,沈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就算看到了你也不一定能記住。”
甚平慎太郎:“沒事,我記憶力很好。”
小林令子:“這不是記憶力的問題……”
小早田受不了了,她覺得甚平有點丟人,和中島合計著一人砍一下脖子能不能把甚平弄暈,正大光明的密謀傳入甚平的耳朵裏,對方才充滿不舍地放棄了這充滿誘惑力的探索未來之旅。
一周的時間轉瞬即逝,一群人從名古屋打道回府,海邊計劃因為櫻井花不去而被暫時擱置,少人也不好玩,反正以後也有時間再去,說不定到時候人還會更多點。而另有目的的櫻井花並不和他們同行,她和亞久津仁說了一聲,打算直接從名古屋回神奈川。
自從櫻井花來了東京之後就沒有回去過,提出這個事情的時候亞久津仁還楞了一下,兩秒鐘才嗯了一聲,問櫻井花什麽時候走,他送她去車站。
櫻井花:“田叔應該會來接我。”畢竟她之前和家裏面溝通過了。
這次回家對於櫻井花來說可不是什麽溫柔鄉安心處,先不談櫻井浩司,光是不死川飛鳥知道她終於打算回去了,吆喝著和之前的朋友們聚一聚這件事,就逃不了,更別說還要哄弟弟。櫻井花坐在私家車上神游天外,看到嘉田和美在群裏面感慨。
嘉田和美:鄉下真好玩,小情侶真刺激人。
櫻井花覺得好笑:有這麽過分嗎?
等了一分鐘左右,嘉田和美那邊敲出來了一大段字:你是指第一天晚上我們在和室裏面看恐怖片,竹內嚇得尖叫時,你男朋友喊著你的名字就把門踹爛了那件事嗎?
為此她們還得連夜再收拾出來一個房間才能睡。
櫻井花:……他可能是怕我們有危險。
畢竟當女鬼出現的那一下,竹內叫得確實有點唬人了。櫻井花沒被鬼嚇到也要被她嚇死了。
小早田:怕你有危險還是怕我們有危險啊,hana醬~
嘉田和美:畢竟人家只喊了‘ha na’呢。
櫻井花覺得他們沒必要把讀音專門打出來,她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名字怎麽讀。但只有這一件事她覺得其實也沒什麽,嘉田和美發了個冷哼的黃豆表情,繼續打字:那你覺得我們離開的時候你全程坐在行李箱上,然後你男朋友推著行李箱,說是送我們到車站但你一步路沒走這件事怎麽樣?
櫻井花打字:其實你買個我們這麽大的行李箱也可以坐上面的。
小早田:她那是沒行李箱嗎?她那是沒人推。
嘉田和美:就更別說你倆平時隔三差五在那邊旁若無人的對話了,我真的很質疑你當初說的話哦,你男朋友真的不會說情話嗎?我感覺他把你倒是哄得心花怒放的。
小早田:我覺得櫻井說不定就好這口呢。
櫻井花感覺再舉例下去就要出來不好的東西,於是決定轉移話題:其他人呢,怎麽就你們兩個在打字?
小早田:打游戲呢。竹內就戴著眼罩睡著了。
嘉田和美:別以為這樣能轉移話題!!你們小情侶真是太過分了!
小早田附和:過分!
朋友們的一唱一和讓櫻井花忍俊不禁,她其實現在有點想問他們亞久津仁怎麽樣,過分點還可以讓嘉田和美給她拍個照片看看,雖然給男朋友發消息也可以達到這個效果,但是讓朋友這麽做能夠帶來節目效果。
櫻井花想:感覺會被踢出群聊呢。
為了朋友的心理健康著想,櫻井花到底還是沒有做出這種氣死朋友的舉動,讓他們路上註意安全,就把手機合上了。些許是後視鏡裏面櫻井花的笑容實在是太明顯了,一直一言不發地開著車的田中頗有感慨地開口道:“好久沒有看到大小姐笑得這麽開心了呢。”
櫻井花:……好怪的話。這直接是畫風都不一樣了。她現在好像才是什麽霸總言情文學裏面的總裁,而她現在的這些關系則是得到了老管家認可的敞開心扉。
這突如其來的話讓櫻井花的笑容卡頓了一下,田中是櫻井家的老司機了,說是看著她長大的也不為過,自然也知道一些那檔子事情,這會兒這句話也算是發自內心的,於是櫻井花彎了彎眼:“因為心情挺好的呢。”
但櫻井花沒想到田叔的話終究是一語成讖了。
她在車上看群聊消息的笑容的確是她今天最開心的笑容,因為她接下來的一天的日子過得說是在輪軸上奔跑的白色小倉鼠也不為過。
站在櫻井家的宅子的那一刻,按照輩分,櫻井花先是去見了櫻井老太太,一陣子未歸家,回家的時候時機不恰當,信佛的老太太正好在抄佛經,櫻井花撞上槍口,只能低著頭陪老太太敬了兩個小時的佛;
陪完老太太,還沒來得及和亞久津仁抱怨幾句,櫻井孝夫妻二人也回來了,大概是知道大女兒今天回來,特地早回家了,櫻井花只得老老實實地跟著父母交代了幾句在東京的生活,陪著長輩們在茶室裏喝了會兒茶——在東京生活只能挑著能說的說,感情方面現在是一個字都不好提——等坐得膝蓋都疼了,才被安排著和繼母一起看了看由女仆著手照顧的小妹,一來二去等到了傍晚吃飯前,她才有空去哄自己的弟弟。
生日沒回來也就算了,這畫的餅差點成真的餅了,櫻井花主動認錯,打算和浩司促膝長談一下,表達她並不是故意的這一點。
姐姐的解釋不重要,姐姐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櫻井浩司點頭:“我知道,我終究在你心裏是沒有地位的。”
櫻井花看著坐在床邊跟小大人一樣的弟弟:……
櫻井浩司:“你在外面玩得開心,我其實也開心,姐姐只要開心就行了,我的快樂就是……”
只是第二句,櫻井花就聽不下去了,她伸手直接捏住櫻井浩司的臉,向外一扯,拿出了點做姐姐的威嚴:“跟誰學的?”
這一看就是跟不死川飛鳥學的。櫻井浩司不裝了,小嘴一癟,抱住櫻井花的腰開始撒嬌:“誰讓你一直不回來!嗚嗚嗚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本來還打算找點好聽的話哄一哄弟弟的櫻井花在聽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開始心虛。
櫻井花:“怎麽會呢,什麽有人了,你聽誰說的,還是你飛鳥姐姐?”
櫻井浩司敏銳地發現了自家姐姐的重點不太對勁。
櫻井花哪能跟他說實話,只能連哄帶騙地讓小孩子別多想,等過兩天天氣涼快一點,她帶著去游樂場玩,先去游樂場,再去水族館,實在不行天文館也可以,他要是想吃蛋糕,櫻井花也能給他買個三層的,再給他過次生日。
為了哄人,櫻井花的話已經開始脫離常規邏輯了,但是小孩子就是很吃這套,這會兒姐姐都在面前了,櫻井浩司也不需要櫻井花保證些什麽了,很快樂直接地又吃下了這個餅。
櫻井花感覺她可以去當管理層了,至少她畫餅是專業的。
櫻井花是下午回到櫻井家的,輪軸轉似的陪了家裏面人一天,直到每個人都見過了才算是任務完成,明天又要出門陪不死川飛鳥她們,她真的有認真思考自己的人際關系真的有這麽豐富精彩嗎,她就一定要這樣豐富精彩嗎。
在食不言的氛圍裏面吃完晚飯,櫻井花洗完澡,好不容易熬完了一切,她像是把自己砸進棉花裏面一樣地躺在床上,才長長地籲了口氣。
這一天下來感覺比學校的活動還要忙,可能比幾場活動加下來還要讓人繃緊神經,櫻井花感覺自己的能量都要耗盡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才算是重新活了過來。她翻出下午一直沒有多少機會看的手機,群消息瘋狂外彈,她下午和河村隆的對話框被擠了下去,上面的新消息有不死川飛鳥讓她不準放明天的鴿子的提醒,說是玲子他們朋友也都在,櫻井花回覆了保證不鴿;
還有群聊裏面小早田和嘉田和美在根據最新的懸疑恐怖片展開激烈討論,竹內打字再說退群了以企圖勸退非人類生靈,儼然一副‘妖魔鬼怪快離開’的架勢,然後非常果斷地拒絕了甚平推銷對方在名古屋買的那些鬼怪玩意;
最後是她置頂的那個對話框。
備註是:男朋友。加個紅色的愛心。
這個倒是沒有新的消息。最後聊天的是櫻井花陪著老太太抄完佛經後給對方發的消息,就說了句‘回家後好忙哦’,被已讀後回了句‘這麽忙嗎?’,這種看起來完全不知道怎麽回覆女朋友的消息於是選擇說廢話一樣地重覆一遍,以達到比回答‘嗯、好’這種詞語看起來真誠一點的回答讓櫻井花覺得還挺可愛的,於是當時她回了句‘嗯’,還有個貓貓哭泣的表情包。
但從時間上來看,已經是六、七個小時前的事情了。
櫻井花:……
櫻井花:…………
夜晚靜悄悄的,這明明是櫻井花從小待到大的臥室,但此刻卻讓她有點詭異的不適應。既沒有優紀小姐在陽臺上和好友打電話聊天的笑聲,也沒有亞久津仁看新聞時廣播員字正腔圓的讀稿,更沒有城市裏面夜晚車輛經過的鳴笛聲,她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突然間從吵鬧的環境裏面剝離,人就只剩下自己了。
櫻井花拿著手機發了會兒呆,內心奇怪的情緒在滋生,像是藤蔓一樣慢慢地纏繞住心臟,然後在人無知無覺的時候慢慢收縮,可能是自從認識之後沒有經歷過見不到對方的情況,櫻井花很莫名地陷入了一種自閉模式裏面。
櫻井花想,她又不是不知道亞久津仁是什麽人,他的性格,他的為人處世她其實都很了解,對方大部分時候不會主動給她發消息簡直是太正常的事情了,而且他們住在一起,也不需要這種線上社交,倘若哪天對方開始頻繁主動地給她發消息了,櫻井花還得先懷疑一下他手機是不是給人偷了,而偷他手機的人準備她來一場網絡詐騙,先騙她個幾百萬試試手。
但——
對於她回家,且幾天都有可能見不到的情況下,亞久津仁能七個小時一個消息不給她發這件事還是讓櫻井花略有些失落,這種失落就像是根軟魚刺,不會造成多少傷害,但是實在膈應人。
櫻井花覺得這可能屬於分離癥的並發後遺癥。在內心自由搏擊了一陣子,櫻井花把這種失落歸咎於她太久沒有睡這麽大的臥室了以至於空蕩蕩的環境導致她的內心空蕩蕩的。
簡單而言:寂寞了。
她只是回家了半天,到了晚上,就開始想男朋友了,並且開始怪男朋友不給她發消息了。
櫻井花沒好意思把這種心情告訴不死川飛鳥,如果見不到也就算了,那她還能厚著臉皮請教一下這位戀愛經歷最豐富的朋友,如何處理這種見不到男朋友而產生的思念之情,這會兒明天要見面了再提亞久津仁,櫻井花怕自己沒辦法活著回來,她現在都得擔心一下不死川飛鳥會不會翻舊賬,之前她好像不做人的情況挺多的。
至於群裏面那群朋友,還是算了,問了等於白問。
把手機黑屏扔在旁邊,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櫻井花又坐起身來,她鼓了鼓嘴,決定自己消化一下這突然間冒出來的小情緒,她重新撿起來手機,給亞久津仁打字,問對方睡了沒,沒有第一時間被已讀,對方可能是在忙。
櫻井花:忙,忙點好。
櫻井花心裏沒出現什麽好話:下午能和一年級的打球幫人重新振作起來,不知道給我發個消息?要不是河村主動跟我說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反應過來自己在吐槽什麽的櫻井花陷入了更長久的沈默。
櫻井花很少、甚至可以說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心情和奇怪的情緒,以至於她第一時間完全是不知所措的。櫻井花明確地知曉她現在是在因為男朋友沒有主動聯系她而陷入emo,難道對方對於他倆暫時分開的接受程度這麽高的嗎,但是她又覺得這種情緒沒必要,屬於有點作的範疇了,畢竟是她主動說自己今天很忙的。
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櫻井花現在才了解嘉田和美提到的那些戀愛煩惱不是什麽瞎扯的事情了,戀愛狀態中一個人待著的時候確實容易往‘他不在乎我了’這方面亂想,極度類似於被害妄想癥,她之前沒這麽想過完全就是因為和亞久津仁待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屬於不會產生這種困擾的特殊人群。
夜色寧靜,屋子裏面只有床頭燈是開著的,暖色的燈光照射下,櫻井花看到自己枕頭旁邊的小兔子玩偶正睜著黝黑的紐扣眼睛盯著她,這小兔子是櫻井花的玩偶收藏之一,什麽時候買的她不記得了,但是陪著她有點時間了。於是櫻井花選擇和對方對視了一會兒,以試圖產生心靈上的交流。
至少讓對方傾聽一下她這沒由來的苦悶。
在感情裏面,櫻井花認為肢體接觸是雙向的,不管是牽手擁抱,還是接吻也好,再親密的接觸能夠帶來的快樂是互利互惠的,總不可能只有一個人爽,所以不管是當肉食系還是主動一些,她都覺得沒有問題。但情感上不一樣,亞久津仁那樣不喜歡別人管束的人,櫻井花在和對方稍微熟悉一點之後就覺得他們的關系需要自由度,指不管理和要求雙方的基本行為。
時間流逝,屋子裏面的老式鐘表哢噠一聲,正是晚上十點鐘,隨著提醒聲,櫻井花驟然驚醒:……她好像越來越貪心了。
——她從來不介意這些的,但現在卻想著對方能夠在情緒上為她提供更多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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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井花素來是佩服自己朋友的行動力的,即使後來實在發現忙不過來了,到底是把院子裏面幾個打游戲的男生——除了亞久津仁——都喊進廚房幫忙了,但她們一開始的工作效率還是讓櫻井花有點望塵莫及,非常的高效率,似乎早就知道他們冰箱裏面還放這些什麽,以至於看著那一桌子菜的時候,櫻井花那種‘我感覺我也行’的想法蠢蠢欲動。
亞久津仁看得出自己女朋友正常微笑和躍躍欲試的微笑的差別,在試圖讓對方別嘗試的停頓了一下,也沒主動打擊她的積極性。
櫻井花倒是主動跟他報備夢想了:“我感覺我也可以。”
亞久津仁:“……你最好是可以。”
這麽多人坐在一起總離不開一些餐桌話題,而話題繞來繞去也離不開那些感情、經濟、糾紛這些要素,最頂級的餐桌話題是‘因為經濟而產生的感情糾紛’又或者‘因為經濟糾紛而產生的感情’這兩種,倘若沒有,那單純的感情問題也能引起討論性質,可能是因為被小情侶的互動刺激到了,以至於在幾聲莫名其妙的笑聲後,話題總是若有似無地在提到二年二班某個男生和某個女生的糾葛上,在千石清純終於好奇了之後,一場大戲拉開帷幕。
這場戲對嘉田和美他們幾個來說也不是什麽新鮮事了,大概就是一男的早些年對一個女生一見鐘情了,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在學校裏面遇到了。
千石清純在那邊當捧哏:“還有這麽巧的事情?”
嘉田和美咬了口炸蝦,笑著眨了眨眼:“對呢,我們班那個男的還特地把自己的值日和那個女生安排在了一起,就是為了能和女生多相處呢。”
櫻井花:……
千石清純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哦喲,真厲害呢。”
小早田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櫻井花:“那可不是呢,就是那個女生對男生沒什麽想法,和另外一個高年級的男生走得近。”
千石清純:“哦,那還真是不Lucky呢。”
櫻井花發現千石清純說出來的話聽著都像是敷衍,但是語氣和表情顯得感情十分充沛,選一個恰當的平衡,那就是熱情洋溢地在敷衍。
和旁邊看起來都懶得聽的亞久津仁形成鮮明對比。
至於他們班的那群男生,顯然和櫻井花正處於同一個聽得懂但是裝不懂的地步。後者是當事人之一,但是看著朋友們興致勃勃的樣子沒打算掃興,只能假裝無事發生,而他們是完全不知道說什麽索性就當新故事聽了。
畢竟這事他們在群裏面打一點‘哈哈哈’就行了。
聽到這話,嘉田和美毫不留痕跡地翻了個白眼,把蝦尾扔掉,“他活該不走運吧。這男的知道那女生有男朋友的情況下還主動問女生要不要分手和他談,還是當著其他人的面撬墻角的。”
“什麽——你真的要選擇你現在的男朋友嗎這種話?”
千石清純評價:“真的假的,這麽過分的嗎?”
這事單這麽描述出來還挺有講述性的,要不是這個故事的女生名字可以直接替代為‘櫻井花’也毫不影響發展的話,櫻井花倒是真能就著這一桌子菜吃得開開心心。
櫻井花想:怎麽不算呢,關系越好的一個體現就是越喜歡挑事。
千石清純很給面子:“那那個女生是怎麽回答的呢?”
嘉田和美:“那個女生說:哦,那你為什麽不去讓我的男朋友跟我分手呢,說不定我會很難過,然後你就可以來安慰我,這樣我就會選擇你啦。”
櫻井花發誓她當時的語氣肯定沒有嘉田和美這麽起伏有致,她應該是用非常平淡的語氣描述這句話的,所以效果應該也沒有這麽好笑——即使那個時候嘉田和美笑得非常肆無忌憚。
當初拒絕對方的話被重覆了一遍,是小早田先沒繃住笑了出來。這事在群裏面被分享出來的時候除了嘉田和美之外屬她笑得最開心,但她對松下本人沒什麽惡意,純粹恨屋及烏,不至於像是嘉田和美那樣事情發生之後還時不時要惡心一下松下,用那種故意繞著的音調用‘啊呀,我們班長今天要選擇什麽呢~’這種話,但也不妨礙她覺得這個事情奇葩。
後續松下就是很直接地把櫻井花當做陌生人以企圖讓這件事從未發生過,櫻井花樂得自在,本來就是沒什麽接觸的人,也沒有斷絕關系這一說法。嘉田和美倒是直接辱罵說這是什麽人啊喜歡就這樣被拒絕就這樣,當垃圾都屬於不可回收的類型。
櫻井花自己沒什麽想法,聽著對方的話,想了想:我倒是沒感覺到他喜歡我啦,他每次面對我的時所表達出來的東西,並不讓我覺得愉快。
一桌子的人表情各異,對於二年二班以及隔壁班的那位,這事無論聽多少遍都很好笑,那對千石清純來說就是樂子一件了。而櫻井花只能維持著社交禮貌微笑,她發現亞久津仁對這八卦一點興趣都沒,所以繼續假裝不知道。
哎呀,這女生是誰呢,不知道;這男生是誰呢,不知道;這是發生在誰身上的事情呢,不知道。
櫻井花:等著,遲早能讓她找回來。
大概是學弟學妹們提供的故事有趣度實在高,千石清純也願意分享出自己的一個故事,他輕咳了一聲稍微收斂了一點笑意,作出一副回憶的樣子:“不過你這麽說,我倒是記得之前一些好玩的事情呢。”
來而不往非禮也,千石清純道:“我們班倒是有個女孩子跟我說過她喜歡我們班的一個男生,但是那個男生……怎麽說呢,不太喜歡和人接觸。”
這個前提描述一出來,那簡直是驚起‘哇哦’聲一片。
櫻井花這下確定了,千石清純一定聽出來剛剛那個故事的主角是她了,所以才‘精挑細選’了另外一件男主角相當的故事出來。櫻井花大概知道千石清純和亞久津仁從國一就開始同班,要真說起來,亞久津仁之前的事情他知道的確實是最多的。
如同千石清純知道女生是櫻井花一樣,其他人也知道這個不太喜歡和人接觸的是亞久津仁。
櫻井花:這個事他們一定挑得很開心。
自己的八卦索然無味,男友的往事還是有點興趣的。但仔細聽下來也不是什麽好玩的八卦,無非是國一的時候在體育祭上展現出了過人的實力而真實的性格沒有被發現,所以引起了同班女生的少女之心,但是在幾次送早餐無果並且被兇哭了之後,就成為了一件好笑但是不能經常笑的事情。
千石清純向來是護花使者的:“對女孩子的態度很過分啦,那麽可愛的女生,怎麽也不至於弄哭吧。”
櫻井花:確實,不熟的時候都很一視同仁。
比起桌子上其他的人熱切的回應,亞久津仁似乎完全不記得這件事,以至於沒反應過來他是主角,而櫻井花想:你們真的是在很認真地找我們倆的樂子呢。
他們討論得熱火朝天,小情侶反應倒是有點過於平靜了,櫻井花是一向平靜的微笑著,即使不是她的八卦她也是在那邊接緩沖故事的語氣詞和形容詞的工具人,就算是當初班裏面文化祭那個雷雨重現,她也只會明面上哇哦一聲。
而現在她只想裝傻。
至於亞久津仁,他對於吵鬧的容忍度取決於身邊到底有沒有櫻井花,如果櫻井花現在不坐在這裏,可能在話題開始的那一瞬間,他人就不見了。
顯然,比起小情侶旁若無人的對話,他們的攻擊並不是很奏效,號角聲悻悻熄滅,氣氛沈寂了一下。櫻井花準備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說話,可以說一點什麽所謂的‘你們怎麽不說啊,接著說啊,接著講故事啊,幹嘛這麽沈默’這種,但是朋友們的舉動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嘉田和美跟哆啦A夢一樣,拿出了一箱啤酒。
在場除了亞久津仁的其他人:?
小早田:“……你非法偷渡貨品啊這是?”
亞久津仁倒是露出來了稍微有點興趣的表情。
酒這種東西他們平時根本碰不到,別說不販賣給國中生了,高中生都買不到。嘉田和美說這是她上次勸和她表姐夫欠她的人情,正好想著到了這種沒人管的地方,那就徹底沒人管一點,她要的是度數很低的,商家評價為和兌了水差不多。
小早田:“真會有商家這麽說自己的產品……?”
嘉田和美:“我說要喝不醉的。”
催化的東西到位,場面再度被點燃,一人一瓶分好,嘉田和美提議要不要玩一點酒桌游戲,來回不過是什麽真心話大冒險什麽的,被竹內覺得老土之後,一桌子人左思右想楞是沒有想出來什麽其他好玩的。
於是開始真心話大冒險。
這般草率且隨性的決定讓櫻井花覺得是十分符合大家的決定,並且在發現拿了酒就翻臉不認人、完全不打算參與這個游戲的亞久津仁準備出去透透氣時一點都沒阻止。
那句‘別喝醉了’或者‘要不別帶著酒出去吧’的話語在舌尖轉了好幾圈,櫻井花琢磨得換成個什麽合適的語句。但當這個念頭出現的時候她覺得有點好笑,彎了彎眼:“不要在外面喝醉啦。”
亞久津仁前三個字說得有點刻意,音節拖長:“知道了——這東西怎麽可能會喝得醉。”
男朋友並不打算陪著她玩這種東西,但是櫻井花笑得更開心了。
只是對話了這兩句,其他幾位朋友的眼神就略有變化,櫻井花覺得亞久津仁對這種不感興趣也是好事,就憑著這幾位平時的直接程度,現在又喝了兩口酒,那可能就要掀屋頂了。
千石清純倒是沒跟著亞久津仁走,他對櫻井花這幾位同學的印象都挺好的,特別是他們那種隨時會發瘋的精神狀態,對當代年輕人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雖然有幾次接觸,指和其中的一位女孩子吃過兩次飯,且剛剛還和男生們打了游戲,但他到底對這群人了解不多,這種游戲也算是拉近距離的一種方式。
他想的挺簡單的,按照櫻井花會喜歡的男生類型推斷,她的朋友斷然也是比較超出常理規矩的類型,剛剛嘉田和美拿出一箱啤酒的時候就可見一斑,但千石清純想得過於簡單了,以至於當第一次的鬼牌落在甚平慎太郎手上,而大王在那位名為竹內的女生手上時,他沒太看懂其他人陡然嚴肅起來的表情。
千石清純端著啤酒,他也是第一次喝這種東西,然後聽到竹內面無表情:“你最喜歡哪位A/V老師。”
千石清純差點把這口啤酒直接嗆出來了。
他料到學弟學妹們斷然不是平凡人,只是沒想到不平凡到了這種地步。
甚平慎太郎被問得直接人傻了,他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這個問題無疑是把他的防線碾碎了。在自己的性/癖/裸/奔和自己出去裸/奔之間徘徊不定,最終支支吾吾地憋出來了個名字。
竹內銳評:“好大眾的審美啊。”
櫻井花:哇,這不但是要人裸/奔還要審判。
甚平慎太郎只喝了一口酒,現在臉直接漲紅了,他非常有表演痕跡地看了一眼小早田,補充解釋:“這東西誰經常看啊。”
竹內:“一大小夥子這個年齡就不行了?”
甚平慎太郎認錯:“對不起,求你別說了。”
好不容易總算是把第一個問題過了,正好開始第二輪的牌局,千石清純先坐不住了,他還是要點前輩的面子的,這會兒笑呵呵得假裝完全沒有被竹內嚇到,說:“我擔心亞久津在外面喝醉了,我去看看啊。”
作為亞久津仁女朋友的櫻井花擡頭:……你確定?
櫻井花:我還沒死呢你就用這種理由?
不是個好借口,畢竟當著人女朋友的面,千石清純又換了一個:“我還記起來上次網球還沒有決出勝負呢,我得去找他補回來,正好消消食。”
第一個逃兵出來了,後續的有逃兵想法的人就直接不裝了。剛剛遭受了人生一重打擊的甚平被中島拖著說他倆也突然間對打網球感興趣了,明天就和籃球教練辭職從此加入網球的大家庭,現在要向兩位前輩討教。
而作為身處隔壁班而接觸不多顯得默契度略差的大河遲疑了一下,在接收到女孩子的視線後,半天憋了句:“我……我去給他們計分。”
櫻井花:……
櫻井花在內心毫無波瀾:哇,大家都好喜歡網球哦。
男孩子跑完了,櫻井花覺得這完全就是被竹內嚇走的。
整張桌子只剩下四個女孩子,幾個人對視了一下,小早田直接笑得有點坐不穩了。場面好像更自在了,嘉田和美換了個位置挪到櫻井花身邊,她想了想,問:“我們剛剛那麽開玩笑你會不會不開心啊?”
櫻井花:這都開完了才來問這個?怎麽不算是一種先斬後奏呢。
但櫻井花確實是不咋在意的,她完全是個幫親不幫理的人,和人好的時候被怎麽對待都不覺得冒犯,於是她跟從本心的搖了搖頭,聽到竹內道:“櫻井有不開心的時候嗎?”
櫻井花自己想了想,確實挺少的,即使有,大多數時候她也不會明確表達出來。
嘉田和美琢磨了一下,還真是這回事,就算是她記憶最深刻的櫻井花打架,她打完出來還能反過來安慰她。於是她換了一種問法:“那說起來,你談戀愛之後你們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嗎?”
櫻井花仔細想了想,夾了一筷子芥末章魚,咀嚼:“其實真沒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確實沒有。唯一硬要說的話是山吹和青學的那場比賽,可能是要強的自尊心作祟,又或者是其他人把‘亞久津仁絕對不想再櫻井花面前輸掉這場比賽’這種debuff渲染得太強烈了,在亞久津仁輸掉比賽決定不再打網球之後,他沒有理站在球場外的櫻井花。
也不算是沒有理吧,就是很和她對視了一下,在欲言又止的狀態下到底什麽都沒有說,自顧自地走掉了。其他幾個人一致認為他可能需要自己靜靜,櫻井花沒允許,她當時腦子裏面想著‘怎麽能這麽無視女朋友呢!’然後就跟過去了。
但其實當時她不開心也不是因為亞久津仁這個反應,她更多的不開心是來源於亞久津仁輸掉了比賽。她覺得他當時是需要這場勝利的,或者是她需要這場勝利,以至於在看到亞久津仁並不開心的表情時,也沒辦法維持一個明朗的笑容。
嘉田和美不太相信:“真的一件都沒有嗎?你們平時都是住在一起的唉,我總是能聽我堂姐說住到一起後吵架的次數與日俱增。”
櫻井花停頓了一下:“……能吵什麽呢?”
櫻井花是認真發問,她仔細地回想了一遍,確實沒想到有什麽能吵架的。
嘉田和美和她掰扯:“例如下班了回家不做家務,就知道躺在沙發上裝死,不會幫忙做飯也不會主動洗碗。”
櫻井花:那我還是會主動幫忙洗碗的!而且是仁不讓我做飯。
見櫻井花神色未變,嘉田和美繼續道:“然後好不容易到周末就和朋友出去聚餐,不給他打電話他能喝到半夜才回來。”
櫻井花默默地把桌子上的啤酒推遠了點,她只抿了一小口,嫌太難喝了就沒動了,也不算只顧著和朋友喝酒聊天,然後不理男朋友。
嘉田和美思索了一下,最後道:“然後還覺得堂姐管得太多了,吸煙喝酒熬夜都要管,簡直是在限制人身自由,堂姐覺得我要是不愛你我才不關心你呢,然後姐夫就覺得你愛我就不能逼得我這麽窒息……雖然他們倆好的時候挺好的,但是吵起來也是挺嚇人的。”
櫻井花覺得嘉田和美在她堂姐的感情故事熏陶下居然還想談戀愛,那真是太樂觀了。
櫻井花不好評價別人的感情,於是客觀回覆:“每個人都有自己相處的感情模式嘛。”她其實也稍微明白了一點心理醫生跟她說的,什麽叫做等你遇上了健康的關系你自己就能知道。
竹內淡淡地接話:“你確實好像從來不管亞久津前輩的事情。”
櫻井花:……
櫻井花:這怎麽說得她好像是什麽壞女人一樣,男朋友為她勞心勞力,她躺平了什麽都不管。
櫻井花決定把問題拋給其他人,“你覺得他有哪些事情是需要我管的呢?”
在這裏嘉田和美和櫻井花的關系最熟,這個很理所當然地輪到她來簡單描述。大概是看著還在熱戀期,沒那麽好直接當著櫻井花的面說她男朋友的壞話,嘉田和美謹慎用詞:“大概是抽煙打架之類的?”
真要從好學生的行為規範來說,亞久津仁染發、打架、逃學,這些完全屬於不良學生才會做的事情,聽起來確實需要“管理”。但比起這些,在櫻井花視角看到的是發型挺適合他、身體素質挺好、不聽課還能滿績點這些。
這種東西在其他人的眼裏可以統稱為濾鏡。
櫻井花:“感覺沒有必要呢。”
儼然要發展為老夫老妻且自由度極高的小情侶和在場人心裏大眾的認知不太一樣,櫻井花以為這個話題要結束了,但她聽到竹內又問了一句:“你覺得你和亞久津前輩,誰更喜歡對方?”
櫻井花有些驚愕,人不會無緣無故提出來一個問題,就例如嘉田和美她們不會開她和千石清純的玩笑。短暫地猶豫了一下,櫻井花表達出了一個她覺得最有概率的可能性,她反問:“你是覺得,我看起來沒有像他喜歡我那樣喜歡他?”
竹內皺眉的動作讓櫻井花反應過來她是誤會了什麽,她解釋道:“沒有。只是因為你一直在跟我們說亞久津前輩的好,我們也只能知道這些。”
竹內:“我換一種方式問,你知道你男朋友喜歡你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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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內的這個問題在接下來幾天就像是小林令子那個‘你對你的未來好奇嗎’一樣有著詭異的魔力,讓櫻井花總是時不時能想起這個問題。解決這個問題的方式很簡單,其實直接問亞久津仁就行了,但憑借著櫻井花對自己男朋友的理解,必然得不到什麽準確的回答,說不定還會被回懟幾句‘你在想什麽’。
村子裏面的山神祭規模並不大,看起來像是什麽小規模的夏日慶典,吃喝玩樂起來倒也算是還可以,只是嘉田和美有點意猶未盡,想約著後面的煙火大會再出來一趟。櫻井花對此倒是沒什麽想法,因為她腦子裏面就只剩下櫻井浩司的事情了。
她雖然很擅長把事情拋之腦後先快樂當下的再說,但櫻井浩司顯然不在能被拋之腦後的那個選擇裏面。
山神祭最令人記憶深刻的可能就是夜晚舉起火把時,那漫山遍野的星星點點,和林子的螢火蟲一般閃耀奪目,竹內兩眼發光,瘋狂拍攝,途中還可能拍了不少人的照片,但也說不準,在櫻井花察覺到拍照的聲響時,她的鏡頭已經對準下一個東西了。
櫻井花問竹內:“你以後要當攝影師嗎?”
竹內回答:“我什麽都不當,這樣我以後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了。”
除了山神祭之外,比較好笑的可能就是甚平慎太郎了,可能是受到了小情侶不動聲色秀恩愛的刺激,他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單純感。也大概是從心底裏相信櫻井花的朋友小林令子能夠溝通神明知曉未來——櫻井花覺得她可能真的要向神明沖業績,才會挨個問了一遍他們對不對未來感興趣——買了一堆神鬼莫測的道具,顯然是打算看看自己的紅鸞星能不能動準了,好好地勘測一下自己的未來。
這陣仗小林令子也沒見過,這個業績她有點不想拿了,沈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就算看到了你也不一定能記住。”
甚平慎太郎:“沒事,我記憶力很好。”
小林令子:“這不是記憶力的問題……”
小早田受不了了,她覺得甚平有點丟人,和中島合計著一人砍一下脖子能不能把甚平弄暈,正大光明的密謀傳入甚平的耳朵裏,對方才充滿不舍地放棄了這充滿誘惑力的探索未來之旅。
一周的時間轉瞬即逝,一群人從名古屋打道回府,海邊計劃因為櫻井花不去而被暫時擱置,少人也不好玩,反正以後也有時間再去,說不定到時候人還會更多點。而另有目的的櫻井花並不和他們同行,她和亞久津仁說了一聲,打算直接從名古屋回神奈川。
自從櫻井花來了東京之後就沒有回去過,提出這個事情的時候亞久津仁還楞了一下,兩秒鐘才嗯了一聲,問櫻井花什麽時候走,他送她去車站。
櫻井花:“田叔應該會來接我。”畢竟她之前和家裏面溝通過了。
這次回家對於櫻井花來說可不是什麽溫柔鄉安心處,先不談櫻井浩司,光是不死川飛鳥知道她終於打算回去了,吆喝著和之前的朋友們聚一聚這件事,就逃不了,更別說還要哄弟弟。櫻井花坐在私家車上神游天外,看到嘉田和美在群裏面感慨。
嘉田和美:鄉下真好玩,小情侶真刺激人。
櫻井花覺得好笑:有這麽過分嗎?
等了一分鐘左右,嘉田和美那邊敲出來了一大段字:你是指第一天晚上我們在和室裏面看恐怖片,竹內嚇得尖叫時,你男朋友喊著你的名字就把門踹爛了那件事嗎?
為此她們還得連夜再收拾出來一個房間才能睡。
櫻井花:……他可能是怕我們有危險。
畢竟當女鬼出現的那一下,竹內叫得確實有點唬人了。櫻井花沒被鬼嚇到也要被她嚇死了。
小早田:怕你有危險還是怕我們有危險啊,hana醬~
嘉田和美:畢竟人家只喊了‘ha na’呢。
櫻井花覺得他們沒必要把讀音專門打出來,她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名字怎麽讀。但只有這一件事她覺得其實也沒什麽,嘉田和美發了個冷哼的黃豆表情,繼續打字:那你覺得我們離開的時候你全程坐在行李箱上,然後你男朋友推著行李箱,說是送我們到車站但你一步路沒走這件事怎麽樣?
櫻井花打字:其實你買個我們這麽大的行李箱也可以坐上面的。
小早田:她那是沒行李箱嗎?她那是沒人推。
嘉田和美:就更別說你倆平時隔三差五在那邊旁若無人的對話了,我真的很質疑你當初說的話哦,你男朋友真的不會說情話嗎?我感覺他把你倒是哄得心花怒放的。
小早田:我覺得櫻井說不定就好這口呢。
櫻井花感覺再舉例下去就要出來不好的東西,於是決定轉移話題:其他人呢,怎麽就你們兩個在打字?
小早田:打游戲呢。竹內就戴著眼罩睡著了。
嘉田和美:別以為這樣能轉移話題!!你們小情侶真是太過分了!
小早田附和:過分!
朋友們的一唱一和讓櫻井花忍俊不禁,她其實現在有點想問他們亞久津仁怎麽樣,過分點還可以讓嘉田和美給她拍個照片看看,雖然給男朋友發消息也可以達到這個效果,但是讓朋友這麽做能夠帶來節目效果。
櫻井花想:感覺會被踢出群聊呢。
為了朋友的心理健康著想,櫻井花到底還是沒有做出這種氣死朋友的舉動,讓他們路上註意安全,就把手機合上了。些許是後視鏡裏面櫻井花的笑容實在是太明顯了,一直一言不發地開著車的田中頗有感慨地開口道:“好久沒有看到大小姐笑得這麽開心了呢。”
櫻井花:……好怪的話。這直接是畫風都不一樣了。她現在好像才是什麽霸總言情文學裏面的總裁,而她現在的這些關系則是得到了老管家認可的敞開心扉。
這突如其來的話讓櫻井花的笑容卡頓了一下,田中是櫻井家的老司機了,說是看著她長大的也不為過,自然也知道一些那檔子事情,這會兒這句話也算是發自內心的,於是櫻井花彎了彎眼:“因為心情挺好的呢。”
但櫻井花沒想到田叔的話終究是一語成讖了。
她在車上看群聊消息的笑容的確是她今天最開心的笑容,因為她接下來的一天的日子過得說是在輪軸上奔跑的白色小倉鼠也不為過。
站在櫻井家的宅子的那一刻,按照輩分,櫻井花先是去見了櫻井老太太,一陣子未歸家,回家的時候時機不恰當,信佛的老太太正好在抄佛經,櫻井花撞上槍口,只能低著頭陪老太太敬了兩個小時的佛;
陪完老太太,還沒來得及和亞久津仁抱怨幾句,櫻井孝夫妻二人也回來了,大概是知道大女兒今天回來,特地早回家了,櫻井花只得老老實實地跟著父母交代了幾句在東京的生活,陪著長輩們在茶室裏喝了會兒茶——在東京生活只能挑著能說的說,感情方面現在是一個字都不好提——等坐得膝蓋都疼了,才被安排著和繼母一起看了看由女仆著手照顧的小妹,一來二去等到了傍晚吃飯前,她才有空去哄自己的弟弟。
生日沒回來也就算了,這畫的餅差點成真的餅了,櫻井花主動認錯,打算和浩司促膝長談一下,表達她並不是故意的這一點。
姐姐的解釋不重要,姐姐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櫻井浩司點頭:“我知道,我終究在你心裏是沒有地位的。”
櫻井花看著坐在床邊跟小大人一樣的弟弟:……
櫻井浩司:“你在外面玩得開心,我其實也開心,姐姐只要開心就行了,我的快樂就是……”
只是第二句,櫻井花就聽不下去了,她伸手直接捏住櫻井浩司的臉,向外一扯,拿出了點做姐姐的威嚴:“跟誰學的?”
這一看就是跟不死川飛鳥學的。櫻井浩司不裝了,小嘴一癟,抱住櫻井花的腰開始撒嬌:“誰讓你一直不回來!嗚嗚嗚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本來還打算找點好聽的話哄一哄弟弟的櫻井花在聽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開始心虛。
櫻井花:“怎麽會呢,什麽有人了,你聽誰說的,還是你飛鳥姐姐?”
櫻井浩司敏銳地發現了自家姐姐的重點不太對勁。
櫻井花哪能跟他說實話,只能連哄帶騙地讓小孩子別多想,等過兩天天氣涼快一點,她帶著去游樂場玩,先去游樂場,再去水族館,實在不行天文館也可以,他要是想吃蛋糕,櫻井花也能給他買個三層的,再給他過次生日。
為了哄人,櫻井花的話已經開始脫離常規邏輯了,但是小孩子就是很吃這套,這會兒姐姐都在面前了,櫻井浩司也不需要櫻井花保證些什麽了,很快樂直接地又吃下了這個餅。
櫻井花感覺她可以去當管理層了,至少她畫餅是專業的。
櫻井花是下午回到櫻井家的,輪軸轉似的陪了家裏面人一天,直到每個人都見過了才算是任務完成,明天又要出門陪不死川飛鳥她們,她真的有認真思考自己的人際關系真的有這麽豐富精彩嗎,她就一定要這樣豐富精彩嗎。
在食不言的氛圍裏面吃完晚飯,櫻井花洗完澡,好不容易熬完了一切,她像是把自己砸進棉花裏面一樣地躺在床上,才長長地籲了口氣。
這一天下來感覺比學校的活動還要忙,可能比幾場活動加下來還要讓人繃緊神經,櫻井花感覺自己的能量都要耗盡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才算是重新活了過來。她翻出下午一直沒有多少機會看的手機,群消息瘋狂外彈,她下午和河村隆的對話框被擠了下去,上面的新消息有不死川飛鳥讓她不準放明天的鴿子的提醒,說是玲子他們朋友也都在,櫻井花回覆了保證不鴿;
還有群聊裏面小早田和嘉田和美在根據最新的懸疑恐怖片展開激烈討論,竹內打字再說退群了以企圖勸退非人類生靈,儼然一副‘妖魔鬼怪快離開’的架勢,然後非常果斷地拒絕了甚平推銷對方在名古屋買的那些鬼怪玩意;
最後是她置頂的那個對話框。
備註是:男朋友。加個紅色的愛心。
這個倒是沒有新的消息。最後聊天的是櫻井花陪著老太太抄完佛經後給對方發的消息,就說了句‘回家後好忙哦’,被已讀後回了句‘這麽忙嗎?’,這種看起來完全不知道怎麽回覆女朋友的消息於是選擇說廢話一樣地重覆一遍,以達到比回答‘嗯、好’這種詞語看起來真誠一點的回答讓櫻井花覺得還挺可愛的,於是當時她回了句‘嗯’,還有個貓貓哭泣的表情包。
但從時間上來看,已經是六、七個小時前的事情了。
櫻井花:……
櫻井花:…………
夜晚靜悄悄的,這明明是櫻井花從小待到大的臥室,但此刻卻讓她有點詭異的不適應。既沒有優紀小姐在陽臺上和好友打電話聊天的笑聲,也沒有亞久津仁看新聞時廣播員字正腔圓的讀稿,更沒有城市裏面夜晚車輛經過的鳴笛聲,她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突然間從吵鬧的環境裏面剝離,人就只剩下自己了。
櫻井花拿著手機發了會兒呆,內心奇怪的情緒在滋生,像是藤蔓一樣慢慢地纏繞住心臟,然後在人無知無覺的時候慢慢收縮,可能是自從認識之後沒有經歷過見不到對方的情況,櫻井花很莫名地陷入了一種自閉模式裏面。
櫻井花想,她又不是不知道亞久津仁是什麽人,他的性格,他的為人處世她其實都很了解,對方大部分時候不會主動給她發消息簡直是太正常的事情了,而且他們住在一起,也不需要這種線上社交,倘若哪天對方開始頻繁主動地給她發消息了,櫻井花還得先懷疑一下他手機是不是給人偷了,而偷他手機的人準備她來一場網絡詐騙,先騙她個幾百萬試試手。
但——
對於她回家,且幾天都有可能見不到的情況下,亞久津仁能七個小時一個消息不給她發這件事還是讓櫻井花略有些失落,這種失落就像是根軟魚刺,不會造成多少傷害,但是實在膈應人。
櫻井花覺得這可能屬於分離癥的並發後遺癥。在內心自由搏擊了一陣子,櫻井花把這種失落歸咎於她太久沒有睡這麽大的臥室了以至於空蕩蕩的環境導致她的內心空蕩蕩的。
簡單而言:寂寞了。
她只是回家了半天,到了晚上,就開始想男朋友了,並且開始怪男朋友不給她發消息了。
櫻井花沒好意思把這種心情告訴不死川飛鳥,如果見不到也就算了,那她還能厚著臉皮請教一下這位戀愛經歷最豐富的朋友,如何處理這種見不到男朋友而產生的思念之情,這會兒明天要見面了再提亞久津仁,櫻井花怕自己沒辦法活著回來,她現在都得擔心一下不死川飛鳥會不會翻舊賬,之前她好像不做人的情況挺多的。
至於群裏面那群朋友,還是算了,問了等於白問。
把手機黑屏扔在旁邊,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櫻井花又坐起身來,她鼓了鼓嘴,決定自己消化一下這突然間冒出來的小情緒,她重新撿起來手機,給亞久津仁打字,問對方睡了沒,沒有第一時間被已讀,對方可能是在忙。
櫻井花:忙,忙點好。
櫻井花心裏沒出現什麽好話:下午能和一年級的打球幫人重新振作起來,不知道給我發個消息?要不是河村主動跟我說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反應過來自己在吐槽什麽的櫻井花陷入了更長久的沈默。
櫻井花很少、甚至可以說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心情和奇怪的情緒,以至於她第一時間完全是不知所措的。櫻井花明確地知曉她現在是在因為男朋友沒有主動聯系她而陷入emo,難道對方對於他倆暫時分開的接受程度這麽高的嗎,但是她又覺得這種情緒沒必要,屬於有點作的範疇了,畢竟是她主動說自己今天很忙的。
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櫻井花現在才了解嘉田和美提到的那些戀愛煩惱不是什麽瞎扯的事情了,戀愛狀態中一個人待著的時候確實容易往‘他不在乎我了’這方面亂想,極度類似於被害妄想癥,她之前沒這麽想過完全就是因為和亞久津仁待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屬於不會產生這種困擾的特殊人群。
夜色寧靜,屋子裏面只有床頭燈是開著的,暖色的燈光照射下,櫻井花看到自己枕頭旁邊的小兔子玩偶正睜著黝黑的紐扣眼睛盯著她,這小兔子是櫻井花的玩偶收藏之一,什麽時候買的她不記得了,但是陪著她有點時間了。於是櫻井花選擇和對方對視了一會兒,以試圖產生心靈上的交流。
至少讓對方傾聽一下她這沒由來的苦悶。
在感情裏面,櫻井花認為肢體接觸是雙向的,不管是牽手擁抱,還是接吻也好,再親密的接觸能夠帶來的快樂是互利互惠的,總不可能只有一個人爽,所以不管是當肉食系還是主動一些,她都覺得沒有問題。但情感上不一樣,亞久津仁那樣不喜歡別人管束的人,櫻井花在和對方稍微熟悉一點之後就覺得他們的關系需要自由度,指不管理和要求雙方的基本行為。
時間流逝,屋子裏面的老式鐘表哢噠一聲,正是晚上十點鐘,隨著提醒聲,櫻井花驟然驚醒:……她好像越來越貪心了。
——她從來不介意這些的,但現在卻想著對方能夠在情緒上為她提供更多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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